自由的风（1 / 2）

自由的风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么强烈想杀人的冲动了。

我的小长乐体弱多病，是太医诊断过的早夭之相，太医诊言过长乐公主活不过十六岁，所以在她还活着的时光我愿意倾尽一切让她一生顺遂，扮鬼吓她的人其心险恶，若是让我抓住他，我必将人生吞活剥。

我搬到了长乐宫，陪着小长乐。

第一天，鬼不敢出来，直到第五天的深夜，小长乐揪着我的衣服指着窗户，朝我说道：她又出现了。

我的眼眸看向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安抚着小长乐，黑暗中守在长乐宫的人都出动了。

如果我是注定罪孽深重，那么我不介意再加一笔。

我杀过那么多人，怎么又会对一个女郎心慈手软，扮鬼吓小长乐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熟人。

算是熟人吧。

魏静和李明蕴养的孩子玉珠。我不知她怎么进宫的。她被抓后，都交待了，她想让我失去最重要的人。

有时候你不得承认，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小长乐看出我动了杀意，连忙劝我：也许玉珠姐姐在跟我开玩笑呢。

我摸着她的小脑袋，在她清澈的眸子里看出了我现在的样子，我让人带小长乐下去。

小长乐跪在我面前，高喊：“母后。”

我强势让人将小长乐带离了。

面对玉珠，我跟她说：“你很像你的爹娘，知道怎么往我心窝子捅，这么鬼灵精的人，以后长大还怎么得了。”

我朝黄庸说道，“将人带下去吧，带远一点，处理的时候别让公主看到了。”

玉珠被拖走的时候，嘴巴还在不停地辱骂我。

我抚了额，揉了揉眉心。

因着这事，小长乐又要跟我生分了。

这几日，忙着政务。

如此光阴到过去到现在，降儿带着小长乐到我跟前的时候，我还是停在那几日小长乐红着眼睛不理我的阶段。

现在看，小长乐身上没有那些委屈巴巴的神色了。

是降儿的功劳。只看一眼我就知道了。

我这些孩儿里，降儿的位置最尴尬，我下意识忽略掉瑾儿，我把疼爱给了仪儿，降儿在中间不上不下，偏偏又很懂事，小小年纪就颇有老成之相。

肯定不像我。

他的气息更外放，是一个阴鸷带着孤傲的少年君主。

之前汗国使团来的时候，向魏国又讨要和亲公主，魏翀的公主里就剩下长乐公主魏不仪尚在闺中了，降儿虽十五岁，可天子之威已有初显，一人敌过汗使团，临危不惧，颇有天子之相。

那汗使也不恼，反退而其次说：若是公主年幼不可和亲，便是太后也使得。

降儿在朝堂上当即冷了脸，少年君主为母据理力争的模样可让满朝文武都为之侧目动容，我从珠帘后出来，握住了降儿的手，轻告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在朝臣和我的言说下，那汗使也知自不义，此事风波暂过。后来发生的好多事情，我都在想也许就是这一幕使降儿埋下了一颗要收拾汗国的心，降儿终将成为一代能君，我知道我挡不住他的步伐。

他敬重我，爱戴妹妹，要亲政，第一件事当然是从我手中收权，这是一件必会发生的事。

我早就想过了。

但是我没想过我的让权是这样发生的。

降儿十九岁那年，仪儿还未过十六岁的生辰，就郁郁而终了，完全没有征兆，听她的贴身侍婢说，仪儿死前还在念一个人名。

但没有人知道是个什么名字，仪儿心思单纯，但若想藏一件事，没有人会知道，她不愿跟我讲，更不会缠着她的皇兄说。我查了好久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出来，一个深宫公主能见到的人屈指可数，我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好多。

我在想，若是查出那个人真跟仪儿的死有关，就送他去陪仪儿，这样仪儿在地下也不会孤单。

可是我大抵是全天下最无能的母亲吧。

我的第一个儿子，跟万忠恒生的那个孩子，弱冠之年时已是能单挑剑圣全身而退的白衣侠客，身前身后一堆朋友，在绿林间颇受尊崇，他是非分明、行侠仗义，常常替人打抱不平，仁慈之心伴随着一身剑术闻名天下。

我有意去打听过他的状况，我知万忠恒把他托付给了戚子，每年会去见一回他。瑾儿好学，还没长大就缠着燕舟做师傅，后来又多拜了其他老师学习武艺，武功造诣方面很高。

我第一次听到他名字的时候。

是万忠恒派人去接他回魏国，接回来了吗？当然没有。派去的人灰头土脸回来了，还跟万忠恒大吐苦水，这件事当时在都城很新鲜，毕竟能让万忠恒吃鼈的人真的太少了。

后来万忠恒又派了好几波人去，均是没有收获回来，最后是万忠恒本人亲自上阵去礼国请万攻玉，当然也两手空空回来，那之后，万忠恒再没有派人去接万攻玉了。

这事发生不久后，我问过万忠恒，瑾儿都跟他说了什么。

万忠恒跟我说，瑾儿那小子认为自己是自由的风，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