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谕(2 / 2)
应昆连忙答应。
他也听闻了大雍朝内剧变,这驸马的叔叔竟然登上了皇位。
相较楚照来说,楚建璋更加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得位手段不正,身份不对,除却国内反抗,这国外,自然也有觊觎的。
再小也是肉,也是值得蚕食的。何况大梁近年来和邻国的实力都在缩小。
“陛下,除了让驸马进宫,还要再准备什么东西么?”应昆跟在皇帝身后。
“不用准备什么东西,按平常接见臣子即可。”朝徽帝笑了两声,“哦,不行,还是得有些特殊的。只不过这个就用不着你准备了。”
应昆连忙应下,这次他可什么都不敢再问了。
对朝徽帝的“刺杀”之事早有安排。
孙檐设下此计后,便连夜奔赴雍都盛京。
殿中灯火烁亮,楚建璋正把玩着自己手上的令牌,做工精细,历久弥新,只不过,有些缺憾……
楚建璋眯眸,思索着另外半块的下落。
“陛下还在看这枚令牌么?好是好,可是只有半块。”忽然飘忽一道声至,楚建璋立时暴起,欲准备拔剑斩来客,便见一白髯老头,“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老道,是来帮陛下的。”
楚建璋眉心依然拧成“川”字,手仍然按在剑上,气氛肃然。
只不过他心知这老道身手不凡,竟然能径直走入他宫中来。
“你有什么可帮本王……朕的?”刚刚登基,楚建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孙檐抚过自己的胡须,笑嘻嘻递出一把法尺,“陛下要是看了此物,就应该知道老道是谁,也应该知道老道为什么要帮助你了。”
楚建璋低下眼睛,手中动作依然不肯松懈。
他看懂了,按剑的手,这才移开,开始去够那法尺。
他琢磨了片刻,眉心舒展,望着孙檐:“久仰了。”
朝徽帝灭道,这不是小事——那大火足足烧了几天几夜,尸山血海,早就是神州令人闻之色变的故事。
孙檐看楚建璋放松警惕,他也放松下来,径直坐在地上,颇为怡然自得道:“想来,陛下一定在想这半块令牌的下落吧?”
从他刚刚进来起,便一直对这块令牌多有关注。
“只是偶然一看,先生有何指教?”楚建璋岔开话题。
重要是重要,但是不能由自己告诉他。
“老夫我呀,是过来告诉你那另半块下落,”孙檐笑嘻嘻道,“如果您不在意的话,那老道走了便是——”
他缓缓站起身来,楚建璋一直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这个瘦弱干巴的老头。
羸弱的身形
楚建璋还是被他说得动心了:“先生请慢,请……赐教。”
孙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我就知道,陛下是识时务的人,可不像那大梁的昏聩之主。”
楚建璋盯着老头,眸子里面翻不出一点情绪:“大梁皇帝与朕还有姻亲关系,先生可不要妄言。”
“哦?姻亲关系?”孙檐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倘若陛下真的在意姻亲关系,又何必花那么多钱财,打点慎狄?”
“今年的慎狄,异动格外地多,还不到水草丰茂的季节,便已然南下,”孙檐还在不疾不徐地补充,“您说,这狄人后面,到底是谁在悄悄地给予他们支持呢?”
楚建璋面上风云变幻,心知这一切都瞒不过这老道,终于他败下阵来,低沉着声音道:“先生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孙檐面上仍然一副欣喜表情,“陛下到底年长,有些话我也就直接挑明了说。”
“你我的目的,其实是一致的——”
楚建璋:“何谓目的一致?”
孙檐:“我要那皇帝的命。”
“刚刚朕已经说过,朕与朝徽毕竟还有姻亲关系,朕的侄儿是他的女婿。”楚建璋还在试图掩饰。
殿中静默片刻。
孙檐这才开口:“但您想要的,不正是您侄儿的性命?”
楚建璋沉默,要是换做其他人来问,他定然不会同意。
但是这个老道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忖度片刻问道:“既然如此,先生一定有什么想法吧?你需要朕帮你做什么?”
这老道方才说了,他知道另外半枚令牌的下落。
孙檐笑眯眯地捋着自己胡须,又恢复适才神秘莫测的样子:“我想要的便是那皇帝的,还有他所有孩子的命——如今死了一个。哦,我算过了,今日他应该遭了刺杀,只不过我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告诫他。”
“今日?”
孙檐点头:“不错,正是今日。陛下如是不信,等过段日子,便可知老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请先生赐教,剩下半枚令牌,如今在谁手中?”楚建璋缓步走下阶梯。
孙檐一字一顿道:“正好在您侄儿手中——”
楚建璋的瞳眸陡然幽深起来,旋即,他大笑。
“看来,朕这布局,还真是一举多得……”他笑得眉尾泛起笑纹,“那么,朕现在可要给大梁皇帝写信了,让朕想想,信的内容,究竟写什么好呢?”
孙檐提醒道:“陛下如今还没有正式向大梁宣告您即位的消息吧?”
大殿中洋溢着轻松氛围。
“你说的对。”
翌日早朝,太子死讯一处,朝野震惊。
大臣面面相觑,俱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
他们一直以为太子殿下只是抱恙,抑或是犯事被关押了起来——没想到,居然薨了?
太子卫洞南病逝,帝深念之,追谥“昭德”,极尽殊荣。
诏书中并未说明昭德太子是什么时候死的,只是说了停灵东宫三日之事——这三日,要求宫中人尽皆缟素。
皇帝目光幽冷,扫过在场公卿:“还请诸位爱卿好好记得,因为,朕也要穿白色。”
众人吃惊,对视片刻便知道这又是朝徽帝立威之术。
除此之外,诏书中还有一处颇耐人寻味,昭德太子不葬皇陵,却藏夜泓山。但是听那诏令口气,似乎皇帝是想让整座山都变成陵墓,亦即是说,修另一个皇陵出来。
“我大梁十州五十四郡,这名山大河,有的太多了些,偶尔取一处,修修陵墓也是无妨。”
像是无心,但凡年长者,都能听出端倪来。皇帝这是明晃晃地又在报复人。只不过,这夜泓山早年一把火烧干净了后,道士全部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些浣女樵夫住在山中。
真不知道,陛下此举,又是何意?
不管如何,诏书就这么颁下了。死寂的东宫,骤然又搅动了一池死水。
昭德太子停灵于此,层层白幡,宫人缟素,燃灯千盏,对着那道道白布包裹得像个虫茧一样的灵柩祈福。
而随着这道诏令一同到公主府的,还有应昆公公。
他本来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见人下菜。
公主殿下炙手可热,煊赫一时,他来公主府的时候,谦卑至极。
恰巧碰见卫云舟下朝——
他的头埋得更低,行礼的时候,还尖声尖气道:“参见公主殿下。”
卫云舟睨他一眼,“不知道应公公光临府上何事?请进来坐坐吧。”
毕竟这太监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她大致也有个猜测,叫人泡上乌龙茶来。
闻言应昆忙道:“不用不用,臣喝口冷茶便是,公主殿下大恩。”
“一杯茶而已,还谈不上大恩,”卫云舟领他进了会客厅,随意问,“应公公所来为何?”
应昆道:“是陛下的命令,他让驸马今日下午进宫一趟。”
“只让驸马去么?”卫云舟挑眉。
应昆为缓解尴尬,还手捧着茶盏,手颤巍两下,紧接着道:“这是否只让驸马去,倒是没说……”
卫云舟忽然柔笑:“本宫今日才见了父皇,只是关心了他身体,然后他便有的忙了——匆匆回来,本宫还觉得甚是想念他。”
看来,公主殿下这是要陪着驸马一同进宫了。
“应公公,您觉得呢?”卫云舟脸上还是挂着笑意,不容反驳。
应昆喝完茶,便道:“公主殿下想念关心陛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陛下若是见了您同驸马一起,也会高兴。”
说的也是,谁家做父亲的,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女儿婚姻和和美美呢?
只不过公主殿下要跟着驸马一同进宫,自然还有别的考量——恐怕还是怕驸马受委屈。
有些话点到为止,应昆又随便说了几句闲话,谢过公主之后,便回去了。
“还请公公回去通报一声,说本宫会同驸马一起回来。”
应昆满脸堆笑地出去了,呼。
他这么做也没错吧?
楚照如今还在自己房中休息,很快便听得房门几声叩响。
还不等楚照说话,那门便从外面推开了。
能这么做的,自然便是卫云舟了。
她今日下朝换了头饰,只戴一支金簪。
“殿下怎么今日先来了?”楚照讶然,旋即起身,去挪来一把圈椅,“殿下请坐。”
卫云舟睨她一眼,倒也听话落座,道:“今日你怎么不来迎接本宫下朝?难不成,真是怕了皇帝不成?”
楚照无言以对,干脆俯身圈住卫云舟脖颈,“今日有些事情。”
“怎么不回答后半句?”卫云舟侧过头来看她,楚照耳尖又可疑地泛着绯色。
呃,的确是有点怕那老儿。
想了想,楚照还是道:“自然有点,怎么了吗?”
“怕他可不好,”卫云舟像是相当可惜一般,叹了口气,“适才应昆来了府上一趟,你猜他来做什么?”
结合她刚刚进来所说,楚照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下文。
她尾音带颤:“皇帝让我进宫去?”
卫云舟点头,纤指磨过楚照下颌,再往樱红的唇边靠去。
“对哦,应公公来了,他说,陛下今日下午请驸马进宫一趟。”
楚照面色不虞,看着卫云舟那副高兴模样,她便更是有苦难言。
“就这么让我去,殿下不怕我出事?”楚照耷拉下嘴角。
手延伸得更长,将她后脑勺扣住,使之前倾,紧接着落下一个深长的吻。
“嗯,确实怕你出事,所以陪你去。”
啊啊啊啊啊我没鸽!!这可是jfq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