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归家(1 / 2)
风雪归家
又是梦,梦里全是人,摩肩接踵,挤挤挨挨,撞得她喘不过气。她逆着人流去寻,可再也寻不到,那个蹲在角落里哭泣的小孩儿。
“烨郎……烨郎……”她呢喃着,头不安地来回晃动,沁出一身的汗。
苏母赶紧从榻上摸下来,点上灯唤她:“玉言,醒醒,快醒醒!”
她倏地睁开眼,灯光映着苏母的脸,满眼担忧。
见她醒了,苏母将灯在床头放下,伸手替她去擦汗:“好孩子,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别害怕,娘在这儿呢,娘在这儿陪着你,啊。”
她怔怔的,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母手顿住,叹了口气:“今儿大晚上的,姑爷忽然差人来家里传话,说你身上不舒服,心情又不好,叫我过来陪陪你。我这还奇怪呢,大晚上的来叫人,哪知道……你们竟就闹成了这样。”说完又是一阵叹气。
苏玉言一看娘在这儿,那委屈劲儿一下就上来了,呜呜嘤嘤哭了起来。
“哎呦,这又是怎么了?怎么没说几句话就哭?”苏母手忙脚乱地去擦眼泪,心疼得一揪一揪的:“你说说你,跟姑爷闹的哪门子别扭,明明他记挂着你,你记挂着他,偏要给人赶到书房去。你说他也是,明知你怀着孩子,平常那么能惯你,怎么现在就不能给你服个软,你们俩真是……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呢?”
“呜呜呜……过不去了,真的过不去了……我倒宁愿他对我没有那么好,这样我心里可能还好受点……”苏母气急了,可看她哭得那样,又是痛心疾首,拍着床沿道:“呸呸呸!净胡说八道,对你好还不好?”
苏玉言却是哭得更大声了,泪水将枕头打湿了一片。苏母吓得脸都白了,生怕她出什么事儿,立刻抱着她,轻轻拍打她的背,带上小时候哄她的语气:“不说了,娘不说了啊,难过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她窝在娘的怀里,感觉缓过来了点,忽然一个震悚,想起什么来,赶忙推开她,摸索着在床边找鞋。苏母给她吓了一跳:“你又要干吗?”“沈烨,我要去见沈烨!”
苏玉言在前面跑,苏母提着灯跟在后面追,气喘吁吁的也敢不停,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口气跑到书房,里面竟惶惶的点着大灯,照得屋子里亮如白昼。看来他是一夜未眠。
“砰”!她推开门,沈烨从案桌上擡起头,吓了一跳。
苏玉言喘着气,走上前:“净……净方呢?你要把他弄到哪里去?”
沈烨怔愣着,他眼眶微红,眼皮底下隐隐泛着乌青,整个人疲倦不堪。苏母正好追上来,看她进了书房,不好再掺和两个人的事,识趣儿地默默退开,没有进去打扰。
沈烨看着她,苦笑一声:“那你们呢?原本是要把他弄到哪里去?”苏玉言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熹州府城门口,人来货往,车水马龙,这里是北向进出熹州的必经之门,可如今竟排起了长队,人们一边小声抱怨,一边顺从地配合官吏检查。
最近接连几日都是这样,说是城里在抓捕一个重要的案犯,全城戒严,来往各个城门的车马人都要被细细盘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方才放行。
“你,停一下!”一个身材短小的白须老人推着板车过来,车上放着六个大木桶,听到士兵的喝止声,连忙配合地将板车放下,陪着笑脸打着弓上前:“官爷。”
那士兵昂起下巴,擡起手中的剑鞘敲了敲木桶:“这里面装的什么,打开看看。”
“是,官爷。”说着上前一把掀开木桶盖,盖子刚一打开,一股熏天的臭气直冲天灵盖,周围的人立刻纷纷捂住鼻子,皱着眉头,连退几步。
站在木桶近前的士兵更是首当其冲,遮住了口鼻还是忍不住连连作呕。“我去……呕……”那位白须老人面不改色,弓着身子赔笑道:“官爷,这泔水桶里头还要瞧瞧吗?”说完抽出一根棍子就要放进去搅。
“别别别!”众人连连摆手,那士兵捂紧鼻子,拗着身子往里面看一眼,嫌弃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快走吧!”“哎,多谢官爷。”那老人道个谢,盖上盖子,推着板车走了。
待老人远去,那士兵方才放下手,大口大口吸着气。他就不信,真有人在这里面藏得住,没被憋死也得被熏死了吧。
熹州府,西北郊区的一处小树林,夕阳斜照,树木掩映,知玉河奔涌而下,往熹州城内流去。顺着河流的方向,苏玉言探着头,焦急地等待。
远远地,伴着河水的淙淙声,轱辘轱辘,传来车轮滚地的声音。一个矮小的白须老人正推着木板车往这边来。
看着他过来,苏玉言眼睛一亮,用力挥挥手:“菘蓝!”她挥着手冲过去。菘蓝放下板车,打开其中一个木桶盖,两个人将木桶搬下车,随后合力咬牙推倒。唰啦一声,泔水泄了一地。
“呕……呕……”苏玉言忍不住,捂着嘴蹲到河边一阵干呕。她最近本就有些孕反,这下更是差点没被熏翻。
“言姐姐……快来……帮帮忙!”菘蓝吃力地将净方从泔水桶里往外拖,净方满身污秽,双眼紧闭,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