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 / 2)
风如景透过必苶的肩,眸色沉沉。
这一方院落只有这里有灯,其他的都归于黑暗,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的视线便是落在了楼萧月身上,不知是默契还是太关注。
“苍兰寺的掌权人,自然有权说这话,但你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甚至都未曾带有情绪,却任是把人气了个半死,直往心窝子里戳。
必苶瞪大眼睛,似乎没想过为什么这人看起来清冷如尘,说话却是如此直白且不留情面。
风如景没管他什么想法,转身便朝着内里而去。
一踏进去,方能知晓这屋子的压抑。
高大的身影都能看出此人绝非凡尘,可以见的气质是如何出众,与这堆满柴火时不时冒出一只老鼠的破墙落灰如何的不协调。
必苶跟在身后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及出家人的礼节,甚至想上手再次推他阻止他,却被一个眼神给制裁住,明明是兄弟,却大不相同。
他单膝跪下,衣摆处也沾染上泥灰也毫不在意,骨节分明的大手因在山上常常做活和书写有着厚厚的茧,却并不让人感受到突兀。
那张俊美的脸上眉眼明明深邃,却总让人联想到霏霏烟雨,饮尽浊酒后被洗涮澄净的杯璧。
至少桂枝第一眼是这个想法,但随后又是警惕再来又放松一丝。
谁知道这个男子会不会也是个坏人,就如同他旁边骂骂咧咧的小师傅,明明看起来有佛相的慈悲,却能说出那样残害手足的话和冬日泼人冷水的行为。
转念一想又忽的记起他们二人对峙时那小师傅曾说“少帝师”。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敢用“帝师”这个名头了,只有祁云山的那两位。
这其实是一种类似于刻板印象的印象。她一醒来浑身湿透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嘴不能开口,手脚不能动弹,面前刚好站着一人,她便会下意识地带入伤害自己的人,虽说必苶确实也伤害了她。
可如果把这张脸换成风如景,她也不见得会用多么优美的语句去形容,只会万般挑刺,来加深心中的恶人形象。
若是又让她知道这人是少帝师,那么又会下意识的觉得是个好人,会为自己心中的谩骂而道歉。
“桂枝。”
风如景开口,突兀的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念叨和桂枝的思绪,心下慌乱不知他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份的。虽说他是少帝师,可若这只是这二人的戏法,又或者......
总之来得蹊跷,让人不得不怀疑,又将那点信任给放到底。
“你莫名其妙在说什么?”必苶略有些疑惑。
“风谵小山时。这苍兰寺担得起这一句。”他壮似感叹般说着,将话题带过去,让人忽略了这其中不合时宜的怪异。
刚刚那女子下意识的偏头和瞳孔一怔风如景看得很清楚,那是一种对于陌生人知晓自己名字的疑惑和听到自己名字下意识的应答。
手上动作加快,在必苶还没开口前解开了桂枝身上的所有束缚。
衣衫透凉,但地上水渍不明显,想来在必净遇到他们之间,这姑娘便被泼过凉水了。
“我苍兰寺自是风景优渥,还用的着你说?”必苶开口,尾调带着点傲娇和别扭,但整体是一种骄傲的语气。
风如景没管他,微微擡膝拍了拍腿上的灰,站了起来:“姑娘夜半误入自是叫人误会的。但我刚探过姑娘身上并无任何武者气息,应当只是走错了,无端遭此祸事必苶师傅相当惭愧,不若便在寺内修整几日再离开,何乐而不为?”
他这样说着,一是为苍兰寺做打算,二来可以让楼萧月与故人重逢,三来更可以知晓楼萧宁近来打算。
他算盘打得极好,有谋略有考量,至少比一味鲁莽的必苶要好许多。
“你在说什么你,这女子.....”
“这天色渐明,必般师傅也该起来了。必苶师傅还是快快回去吧,若是耽误了早课便不好了。今夜之事我权当未曾瞧见,只是路过瞧见有姑娘被关在这里便自作主张将其放了,这其中缘由如景自然会说清楚。”风如景开口,打断他未说完的话。
今夜一夜的话比他从前五日说得都多。
必苶暴跳如雷,并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这女子分明就是个奸细,他亲眼看见过的,怎可就此放过!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必般过来瞧见这一幕定然要状告义父,心念一转,反正这女子还在寺内,到时候再想逼问也不迟,今夜便先放过她好了。
冷哼一声,他气愤转头,连步子都带着委屈,很快便离开了这院落。
半晌,风如景转身,走到夹缝当中将楼萧月给拉了出来。
身后桂枝道谢的话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
她被楼萧宁刻意提防,自然是不知道风如景算是站队到了她们这一边,只当他是普通的少帝师见义勇为罢了,那句诗想来便是她多想了。
眼底的冷静清明在看见那抹鹅黄色时刹那间被化解,化作满腔柔情绕心间。
“阿月,你看看那是不是桂枝。”他轻声开口,唤醒了楼萧月迷迷糊糊的神志。
被点到的女子擡手揉了揉眼,眼尾都跟着泛红,不自觉打了个哈欠,眼神迷离但在瞧见桂枝身影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清丽的面庞依旧,鹅黄色的身影如同秋日里的桂花,星星点点柔情间是无限的活力,让人不自觉跟着明媚起来。
清脆声音里带着兴奋,尾调拉长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
“桂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