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2 / 2)
人总是这般,以偏概全,哪怕明知不对,但也依旧难以在自己身上做到。
直到有一日一个人或一件事打破了自己心目中的秤杆,才猛然觉醒过来自己也成为了那个以偏概全的人。
快要入冬,天气渐冷,衣衫都加厚了不少。
时阳城的深秋似乎已经快要过去,晚秋初冬,也许还算不上初冬。
雨一场场地落下,似乎没个停歇,也不知道是在夏日受了怎般大的委屈,才能够如此不顾一切的发泄。
顽固的雨滴打在花枝上,就连孤傲的木芙蓉也经不住折腾,纷纷将笑脸遮下,花瓣湿答答地垂下。
一旁的金桂也好不到哪里去,满天落雨,如桂如水,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在下雨,还是花落。
叶重歌没在时阳久留,临近年关,虽然说还有两个月但也是快了,她得回相思阁主持大局。
策马奔腾在一方竹林当中,雨落在草帽上顺着往下滴落,泥点溅起沾不到身上,瞬间便看不见身影。
冷艳的女子神情专注,但实际上却有些恍惚。
快三年了啊,距离她接管相思阁,已经快要三年,但她却迟迟得不到长老堂的认可,唯一一个还是跟自己交好的楼萧宁。
有时候她倒是很想问问叶君华,这个所谓的父亲,为何要传位于她,但转念一想,他却又只有她一个女儿。
多深情啊,这么多年都不曾看过别的女子一眼,始终专一。
哪怕对爱人留下来的女儿也是一视同仁的不放在眼里看过一眼。
他想追求爱情,想要守着母亲的坟墓孤苦一生,那为何不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再交给她。
明明知道长老堂都是一群老顽固,就因为一个女儿身便从不认可她所做的一切。
在外她是威望极高的相思阁阁主,在内真正有话语权的人却从未认可过她,得不到认可她就始终无法得到相思阁全部的权利,成为不了真正的阁主。
这么些年来,她独自成长,那位爱她母亲爱到极深的父亲可是从未管过。
江湖爱情,一段佳话,但这段美好并不属于这个唯一的孩子身上,连一点爱都没有。
雨势渐大,动作却不停。
叶谵紧跟在她身后,却又保存好距离,刚好是远远守护的位置。
一旁的湘妃竹种了大片,风吹来,带着雨与竹叶纠葛,剪不断理还乱,是要誓死追究,共坠深渊。
道路泥泞,却遮挡不住离开的决心。
蜀南招兵买马,以相思阁的名义,终归是江湖门派,各家各国都无法插手。
更何况本身便低调,对外打的还是暗器人手的不够。
怀中还揣着楼萧宁写的几封书信,那日的决策还牢牢记在心中。
虽说自己不懂朝政,却也是管理偌大一个门派的阁主,楼萧宁当日的所言几乎都记在了脑海中,她只需要照办便可以了。
也不知道蜀南的情况怎么样了,从开始再到能出战,三年时间太少了,更何况是要对牧蚩多勒的重骑兵。
就似兰目前的情况来说,还得再加点火,到时候内忧外患,打个措手不及。
乌云压城,明明是白日却看不到一点该有的样子,阴沉沉的压在每个人心中,连带着雨都是烦躁的。
街市上张灯结彩,各处摊贩的吆喝声,食物在锅中蒸腾,甜腻与辛辣交融,转过头又是新鲜的油柿子在叫卖,人来人往间是祥和的息宁。
孟煜找到小六的时候,对方正带着最后一个目击证人往回走,见到他脸上也没有心虚,满满的天真。
“少卿!”咋咋呼呼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还带着点兴奋。
小六是两年前进来的,到如今这个位置用了多少努力不由分说。
面前的胡同七拐八扭的,砖瓦上都生了点青苔,一条胡同里至少有三十多户人家,连大门都长得一样,本就难以分辨,还要在这里面穿梭还得找到当时的目击者,实在是不容易。
道路本就不宽敞,还要在接口处都种上一棵柳树,辛好不是飞絮的季节,要不妥妥地增添难度。
孟煜点点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冷厉,这种事情,不管再怎么信任也是逃不开查探的。
说来说去还是对小六不甚信任的缘故,帝王家没有绝对的信任,谁都一样。
“人都带回去了吗?”他说着,仔细观察着小六的动作和眼神。
小六还比孟煜大上个两三岁,但是看着却比他更甚少年气,不大的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看谁都极为真诚,但偏偏又油嘴滑舌的,每次都能收获到不少别人套不出的话。
此刻一双眼里满满都是斗志,没有别的杂质。
小六听见他的话点点头,还有些骄傲地继续说着:“那是自然了,全都分开问过话了,这个是最后一个。”说完却又一顿,似乎是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靠近孟煜,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不过我发现了一个疑点。”
面如冠玉的男子挑眉,带起几分痞气,手指不断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没有说话,但是意图很明显了。
背后的伤口还带着微微的痒意夹杂着痛,酥麻从脊骨攀延到顶,到最后化为灰烬。
“常荣舟,不是从醉仙楼出来的,他是从平康坊出来的。”他说着,便要将手中的重叠线索拿出来对比给孟煜看。
不是从醉仙楼出来的?那他为何会追着长嫣要杀她?
平康坊和醉仙楼虽然处在同一条街,但是一个在上街一个在下街,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有人看到了他是从平康坊出来的?前些日子审刑,常荣舟可有说他是从哪里出来的吗?”孟煜问着,敏锐地抓住了两个关键点。
一个是群众所看见的,一个是常荣舟自己本身,这二者相互矛盾,那便最有可能是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