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她还是不原谅她（2 / 2）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克制着他的语气，这幕又能让我想到了作为逆贼家眷见到他的第一次。要是我不好好说话，他肯定又会重新把我打进深渊。
可我偏反着来。
“陛下觉得我有什么错。”我要问他。
他切齿一笑，“朕的皇儿，”他短促地笑了两声，“若是有什么事，你郡王府的命都别要了。”
殿外姗姗来迟的医士推门而入，直接打了个哆嗦，颤着步无声近前，“陛下，夫人。”他哆着嗦。
魏翀看他一眼，负手背立。
死寂一般的气氛，医士头都要大了，佝着身子颤抖地替我问脉，问完脉后，怪异地看朝那一直冷着脸的皇帝看去。
他又拾起地上的破碗碎片闻了闻，方才正经着脸说道，“陛下，这是安胎药啊。”
魏翀静耳细听，那一瞬间脸色变得有些好看。
也知闹了乌龙，魏翀寒着的脸稍霁。
“一会奴下去，给夫人另开汤药，陛下息怒。”
医士瞬间就变成了鹌鹑，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跟外面那堆人跪在外面，也不要在这里面受这两极反转。
我嗳了一声，捂着肚子说疼。
魏翀赶紧将我抱起放到床上，我小声说，刚刚陛下的样子真可怕，说着掉眼泪。
魏翀急得喊医士，医士看他一眼，又给我把脉，斟酌了言辞，让陛下气性不要大，会惊吓住夫人。
魏翀让他滚。
待那医士出去后，我收回神色不辨的目光，迎上魏翀投回的目光，我一秒换上了哀婉脆弱的神色，掩面自泣。
“妾自知自己身份粗陋，不配得天恩厚待，也自知陛下对妾的经历耿耿于怀，陛下始终觉得妾会残害皇嗣，介因往前种种，陛下不曾愿意相信过妾…旁人说什么都能令陛下对妾生疑，妾或许会有些大逆不道，妾不想要这孩子了，还不如不要，妾也怕那天惹怒了陛下最后妾与皇儿惨死…”
听着耳旁任性泣怜的声音，魏翀那些原上涌的气性早就烟消云散了。
“那个女儿家没有思慕时候，妾也曾想过若是与陛下的相遇没有那么不堪，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妾从来都不敢违背郡王的意志，妾本想与都城的一切都做个了断，然后出家当姑子，可妾心里有气啊，妾总想证明妾是重要的。”
“妾嫁给万忠恒的时候，妾就在想如果这一切能令他们开心，那么妾退出那个家也没有什么关系，妾的心是死的却被捂热了，陛下你不知那种感觉，明明不喜欢他却还是被感动了。”
“妾以为那就是一辈子了，可妾没有想过今生妾还有另一种境遇，但妾与陛下的第二次相遇依旧不堪，您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储君殿下，而妾却沦为了逆贼家眷，陛下气我，陛下恨我，陛下疑我，这些妾都没有选择，如果陛下开心，便是舍了妾一条命又如何呢。”
这些大概都是她心中语，听其平静缓缓道来，听得却是令他梗塞难咽。
“朕难道是那种杀人魔么。”
我没有理他，“陛下您不知。”我缓缓地擡起头，朝他努力笑了笑。
他下意识想阻止她说话，潜意识又告诉他，听她说下去。
“陛下，妾后来想过了，妾如果可以，妾一点都不想遇到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对妾而言，都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妾的一生就好似在那刹就全盘崩塌了啊。”
“那件事后，万忠恒来提亲郡王为了摁下妾身上的丑事，就让老嬷嬷给妾下了胎，妾好转的时候上街散心，就遇到了当时的殿下您，那一刻妾真的好怨啊。”
“妾就像一个，游荡在世间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我仰起脸，脸上全是清凌凌的泪水。
这双清澈忧郁的眸里，只有无尽的寂空和死寂，魏翀猛地陷进这双眸里，手抚上她素白的脸上，她的眉目是清冷的，也含在眼眸深处不为人知的脆弱。
东宫太子日理万机，怎会听过民间殊色，第一次听见魏琅华的名声，还是因为九皇子做出的闹剧而听到的，幕僚谋臣都说这样对一个女郎太羞辱了，九皇子胡闹。可恰此，那一天后，都城所有人都知道了郡王府有一位美貌如天仙、才色双绝的养女，那时的魏翀认为，只是奇货可居，魏琅华的才情都是郡王府造的势。
直到他也中招，切实与之有了联系，魏翀才知道原来传闻中的琴中仙子是何等的清高和目中无人，更会戏弄人心。但那些，都是她竖起的防备，魏翀已经自动替她合理化了，任谁年少成名，都会孤高自许，更何况那时魏琅华还有婚约在身，那件事，她是最切实的受害者。
魏翀的心开始钝痛了，怪不得那时的魏琅华见到他恨之入骨，所以很久开始，她就曾有过一个他的孩子吗？一个都没来得及看见到这个世界的孩子，魏翀不由地想到了，行宫里她知道自己有他的孩子时的反应。
“陛下妾知错了，妾当真是怕极了你们的手段，妾只是想活着而已，这些话，陛下就当妾胡言乱语罢，妾有罪。”我在床上跪起来，头抵着软软的被褥，朝他叩头。
魏翀看着那直脊一身清骨般的模样，惊惶失措，想到她在他身边时的低若尘埃，生咽了到口的话，他手将她的额头抵住，然后扶起。
“朕，”他哑言失色，“也是关心则乱。”
“你，莫怕，既然跟了朕，朕便会好好待你。”
“朕会给你个交待的。”
他擡起深眸，满腔里有隐忍的暗怒和血气，但更多的是怜惜。
任何一个坎坷的美人都易惹人怜惜，更何况这位美人还是与魏翀密切相关呢。
我泪眼婆娑，挑了最好看的角度，做出了他最想看到的神色，见好就收，没有再多久累诉，只是末了，我隐晦地说他，今天的药又不能按时吃了，肚子的小家伙真折腾人之类地抱怨声。
他自是想到了让他做了这番乌龙之举的真凶。
那道迟来的旨意，终究是下发了。
旨意下达后，黄庸朝我行了一个参拜大礼，笑道，小奴恭贺娘娘了。
我望着天边，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