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府邸那是我第一次见你(2 / 2)
我是觉得他这人真怪。
…
曲折长廊,绿意葱深。
斜阳日久。
我心情甚好。
今日又去药王谷见了师傅,师傅的眼疾据说可以治,不说能根治,但能视物,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我陪着师傅老人家说了好多话,把这两年缺的话都说回来了,只是师傅总嫌我还是长不大,爱哭,任性。
我把这两年的成果都练给他听。
他听了直蹙眉,说我琴风越偏向他了,没有往日爱表现皎洁如月的心性。
他私底下问过我,有没有经历过什么?若是有难处,他可以帮我。
师傅的琴风总被礼国那群人称为琴魔,我少时跟着师傅学艺时,也总喜这种杀伐果断、大气磅礴带着威压的琴声,只是年少的我总弹不到点。女子本柔,我也素来喜欢做月宫仙女那般飘飘欲仙的作态,琴风也素来典雅优美,我只颂盛世太平,不颂众生苦难,也常被礼国那群人称做琴仙,只是这种声音大多华而不实。
我开始明白了。
只要是自己身上的东西,都不可以排斥,好也好,坏也罢,都是我身上的一部分。
要做的只有问心无愧。
若是有愧,那便细明因缘。
我面对着师傅,总没有在郡王府的那般拘谨,要时刻照顾人的心情,我跟师傅说:“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那师傅就帮琅华好好照顾你自个的身子就好了?”
只要有燕舟大侠守着师傅我就安心,燕舟大侠是师傅的至交好友,我还没长大的时候,就常听说他们的故事了。
我也曾幸运过。
我是这样想的,因为我有师傅,有燕舟大侠,有郡王妃,有…万忠恒。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感觉到很害怕。
我不知道何时候把万忠恒也排上号了。
原来世上的情感并不是有多么喜欢,而是有多么习惯。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弱点,我并不喜欢他,但他对一无所有的我却愿意倾全相助,这样的好让我忍不住想要逃避、愧疚。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
夜里,我刚卸下珠钗。
屋外就有了动静,紧接着是有人进来了。
我站在珠帘另一端,隔着珠帘看向有动静的方向,昏暗的烛光,他的身影也落下了一层阴霾。
他人长得真的很高大,站在那便有了无声的紧迫。
只是高大压迫的感觉没有维持多久,这高大的身影猛地就倒下去了。
我被这动静惊住了。
犹豫过后,我向前扶住他。
跟他平常清冽的味道不同,现在他身上有浅薄的酒气,我不是很习惯这种味道,“你还好吗?”
“琅华。”他醉眼迷蒙,脸上有层淡淡的红晕,只是在烛光下并不清晰了,可我分明能感受到他吐出来的热息。
连带着这酒气张牙舞爪地向我袭来。
我的目光深处也染上了一层审视。
他支起身子,让我半搀着,似是费劲的朝屋里头走,没走两步,他也不让我搀了,直接朝屋内的床榻上倒。
屋中我并不喜人侍候,所以人早早我都打发了。
他也没有动静。
我眸底的审视浅浅隐去,放着这么大一个人在屋里,并不是很舒服,尤其是个醉鬼。
我轻缓向前。推了推他。
没有反应。
反倒是他现在趴俯的有些滑稽,身体向床榻卧倒,腹部贴在地面上。
我浅浅的挂起了一层笑意。
“琅华…”他又咕哝了一声。
我正了色:“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他撩起沉重的眼皮,微眯着眼,脸上还有憨状可掬的模样,样子跟平时恣睢暴戾的模样很不一样,倒是多了分傻气而可爱的神态。
我亦放缓了声说:“你回到你屋去,不带酒醉就来我这的。”
他摇摇头,耍起了酒疯。
“你是我妻子我不找你找谁…”
“我那都不去…”
他每字每句都慢吞吞地表达,但语声却不含糊,能叫人听清楚,摇头晃脑的娇痴真的异于往常。
我从未见过这种人。
冷着张脸:“出去。”
他嘟起嘴说:“我…那都不去…”
“头…晕死了…”
见他油盐不进,一幅撒泼打滚的耍赖模样,我只好无奈地走出去。
后面再走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好了,睡死过去了。
身后的两个侍女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无声地低下头,我叹了口气,让那两个侍女下去了。
我放下那碗醒酒汤,坐在案椅上陷入了沉思。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万忠恒醒来时,天已大亮。
我从屋外走进来。
“你醒了。”
床帏拉开那瞬,他见我缓缓走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新的醒酒汤,他下了地,外头光灿灿的金辉洒了进来,一半落到女子秀丽清透的眼眸中。
他眉眼轻动,坐到一旁去。
“琅华,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揉着太阳xue,似是很疲软的模样。
我斜了他一眼:“你自己进来的,你没有印象吗?”
万忠恒眨眼。
认真的说道:“昨晚一时喝多了,想不起来了。”
“酒气熏熏,毫无意识。喝了醒酒汤吧,往后若是醉酒了就不要来找我了。”我冷着脸。
他弯了唇。接过醒酒汤一饮下去。
“那我不醉酒了,能来找你吗?”他轻动眼睫,阴鸷的眉眼里闪烁着光。
我语怔。
他诉说着他的可怜。
“寻常人的夫人都会关心爱护自己丈夫,而我的夫人却从不关心爱护我…”
大早上的,就卖痴弄娇,万忠恒亦是个成年男子,平时对下威重令行,这幅不同于往日的模样冷不丁的让屋中侍女悄悄红了脸,屏气垂眸的侍女收到一记万忠恒的眼刀,都纷纷无声退出去了。
“琅华。”
我避他眼神:“既然喝完了,那我就收下去了。”
他握住我收拾的手。
眼睛挑眉见我,犹似带着深海般的深邃见我:“这些让下人收拾就好了。”
他将我拉着他怀里,陌生清冽的气息包裹着我,他抱着我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我眉一冷,看他。
“琅华…”他低念。
“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我的眸里闪过挣扎和润意,“可我不喜欢你。”
他摩在我耳边的声音又说:“我不要你的喜欢,你把我当成你的丈夫就行了。”
我久久无言。
许久过后,我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像…家人那样吗?”
“家人。”他的音凉了一度。
“对。就是家人,家人就是像师傅他们一样的存在,我会敬重你就像对师傅他们一样。”
“可你是我的妻子呀。”
“妻子对丈夫不应该是爱慕之情吗?”
我的眼神暗下去,眼帘垂下来。
许久过后,他幽幽的说道:“那就家人吧。”
“起码丈夫也算家人。”
他自嘲道。
他离去的背影,我一直看不懂。
可我眼睛里的润意却很深。
有太多不解、逃避等恐惧的复杂情绪了。
如果有一个人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面对你伸出了援手,给予你非比常人的耐性和温柔,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
我发现我怕他灼热的爱慕更甚怕他,因为这份爱慕隐藏着毫无理由的付出使我一度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我什么都没有,我有的只有这个躯壳而已。
都是假的。
就像是魏静曾经对我的好一样,一吹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