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童心之城4 祈愿之花（1 / 2）
第71章童心之城4祈愿之花
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双手,明宸眼中似乎泛起了阵阵波涛。
一直以他人口中传说形象存在的人，忽然意外出现在眼前，虽然自己从未谋面,却自然地感受到了难以否认的熟悉和亲切。
仿佛是血脉之中的传承,在诉说着两人之间的亲缘关系。
这一场景,怎能不叫人激动？
然而，最后。
明宸颤抖着吸了口气,还是抿了抿唇,缓缓后退了一步。
她拒绝了关于拥抱的提议。
明亮的眼神里，是一片坚硬和决绝的情绪。
这一动作落在旁人眼中,不仅是让林楚眠十分诧异,连明澈也略微一愣，眉宇之间颇有些不解。
然而下一秒，她便神色转变,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注视着几步之外的少女,明澈放下双手,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也对,我确实没有资格拥抱你，怪你太过冷淡。”
“毕竟，不管有怎样的理由，母亲都不该让孩子孤零零地一个人长大,在世上蹒跚挣扎了二十年,吃了这么多的苦。”
“不，不是这样的。”
明宸飞快地出声,打断她道：“这话你该和真正的明宸说，而我……我其实不是你的女儿。”
“我虽然同名同姓，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来穿越者,因为意外事故才占据了这个身份。而真正的明宸，大约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明宸禁不住感到一阵心酸，努力别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其实最应该站在这里的人，从来就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胆小懦弱，宛如一朵低着头的小铃兰花的原主。
她才是明澈真正的孩子，才是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承受了最多的眼泪和痛苦的人。
因此，不管是道歉还是拥抱，亦或者是责怪和质问。
原主都比自己这个冒牌货更有资格。
只可惜，原主自身实力太弱，根本没有坚持到这一天罢了。
明宸觉得这个消息不能隐瞒，若是隐瞒不说，自己恐怕会永远无法心安。
盗用身份和身体就算了。
反正她也只是将自己看做系统的载体，正在玩游戏的一个可存档角色。
但要是冒认别人的亲情关系，承受了不属于自己的爱意，人多少都会觉得亏心！
然而，听到这样的现实，明澈却显得很平静。
她只是用一种温和，但又通晓一切的目光注视着明宸，并且缓缓说道：“那是你弄错了。”
“世界上本来就只有一个明宸，现在的你，和从前的她，只不过是一体两面的关系而已。”
“不要以为记忆是百分百正确的，恰恰相反，人类的记忆最不可靠，甚至可以说是最容易被轻易修改和扭曲之物了。”
“你的意思是……”
林楚眠看了一眼惊呆了的明宸，心下一阵柔软。
他伸手拍了拍明宸的肩，主动对明澈推测道：“两个‘明宸’是人格分裂的产物，本质上同属于一个灵魂？”
“灵魂这个说法不错，很有‘人类’的味道。”
明澈冲他眨了眨眼，笑着调侃道：“你确实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明宸只觉得大脑里一团乱麻。
这可是她从未想过的展开路线。
在她的推测里，一直默认自己是原主死后穿越过来的，结果却并不是？
根据明澈的解释。
懦弱胆小的原主，和性格主动，积极勇敢的明宸，其实从一开始就背靠背存在。
一者是为了在福利院环境下生活下去，被迫养成的性格。
一者是末世之后面对困境和压力，逐渐醒来的“保护者”人格。
在现在的明宸醒来时，原主就分享了自己的记忆。这可以视作她同意了人格的代替和融合，让更加坚强的保护者人格来顶替自己，控制这一身份。
至于那些“穿越前”的记忆，只是一种让自身的变化合理化的补完而已。
“不信的话你可以仔细想想。”
明澈轻声询问，循循善诱道：“你在穿越前的亲人、朋友，个人经历，读过的最新的书，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现在还能完整地回忆起来吗？”
听了这话，明宸毫不犹豫地试图寻找这些记忆。
然而，她此时却震惊地发现，确实不能！
自己不只是阅读原人格的记忆很吃力，回忆自身时，产生的印象也同样模糊不清。
有些人名和地名，更是只有一个空洞的概念，而不存在实体了。
就像回忆之中的“丽娜”“方大有”一样。
你明明知道他们存在，但又无比陌生！
“我明白了，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不知不觉间，明宸松开紧握的手指，这才发现手心已经被自己掐出了血痕。
她长出一口气，只觉得世界观都被刷新了，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不……
硬要说的话，是一场大梦醒来，终于从床上大汗淋漓地坐起来的感觉吧。
似真非真，捉摸不透。
但是现实，已经不允许她沉浸和迷茫了。
商场的顶层，此时此刻已经化作了光点，逐步变得透明、消失。
看情况，幻境空间的崩塌很快就会波及到下一层。
“我们还是来说点我最关心的话题吧。”
明宸朝天空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快速道：“我的第一个问题，我父亲是谁？你是不是因为他才将我隐藏身份丢进福利院的？”
“直觉很准，确实是这样。”
明澈微笑道：“你其实不是我亲生的，而是被有心人利用基因技术制造出来的。”
“基因来源的另一半叫冷烛照，是我的师弟，也是个人类历史上绝顶可恶的野心家。他对污染物的研究态度，比起我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冷烛照，听说过，上智城早期科学家。”
林楚眠点了点头，抢先对明宸道：“我没记错的话他是死了对吧？”
“对，死了。”
明宸点头认同。
这条信息她也看到过，是训练生时期培训的内容，牢记前辈英烈什么的。
林楚眠就像一个得到幼儿园阿姨表扬的孩子似的，嘴角一动，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认死人做爹，观感上会比活人好接受的多。
明宸迅速将这一消息丢到一旁，定了定神，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你当初的‘背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上智城没有任何详细记载，我询问的对象不是你的铁粉，就是方胜这样的死脑筋，根本讲不通。”
“假如仅仅是违反规定，擅自带人执行阳城任务，应该不至于被打成‘叛徒’，人人唾弃吧？”
“这就要回到第一个问题了。”
明澈笑眯眯地一摊手，说：“我在执剑人的基地内，当众杀了冷烛照。”
明宸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其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可能是被气到失去理智了吧。”
“明知道杀了他对现实没有作用，还会引发巨大的动荡，我却还是这般选择。”
明澈看着自己的手，无奈摇头，眉宇间这才露出了一点点时光的沧桑感，仿佛想起了过往的一幕幕。
但对于自己痛下杀手这件事，她却并不觉得有任何后悔。
“冷烛照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明澈深呼吸后，加快了语速，反问了明宸一个问题。
“你知道‘祈愿之花’的存在吗？”
“祈愿之花？”
明宸心念电转，迅速在脑海中对上了号。
“刘爷爷好像和我说过，就是你在空间站工作时，从外太空带回来的第一件污染物对吧？一朵金色的花。”
“与其说是污染物，我更喜欢称它为‘生命’。”
明澈温声道：“与它相遇，简直是我人生中最有趣的体验了。”
“那天我漂浮在宇宙中，用机械臂夹取身边漂浮的太空垃圾，周围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
“人在失重状态下持续工作，很容易就会丧失位置和时间的概念。”
“假如没有宇航服，我简直快要认为自己就是一片天空垃圾，正被远处的恒星光辉牵引而去了。”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很小的声音在我耳边问——你是诞生在这里的独特生命吗？这是你的脐带吗？那是你的母体吗？”
“说话的东西是一朵金色的小花，花瓣分成五瓣，长得有点像木槿，但它只有花，没有叶子和茎秆。”
“它告诉我，它叫做‘祈愿之花’，正在‘边缘宇宙’进行一场远足旅行。遇到我时，它是错误地将宇航服上的连接束带认作了脐带，将瞭望号当做成了我的母亲。”
说到这里，明澈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这种误会其实很可爱，是不是？”
“但它也很危险。”
明宸配合地笑了一声，又道：“据说你把它带回了地球，然后接触过它的人全都死了，只有一个人住院抢救后存活——”
“现在我知道了，那就是冷烛照对吧。”
“这可不能怪我……”
明澈叹气道：“好吧，我有一点点责任，比如说和它聊得太高兴了。但祈愿之花来到地球，其实是偷偷黏在返回舱上跟过来的，它只是不想和我分开。”
“在那个年代，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不知道污染是什么概念。祈愿之花知道是自己害死了人，十分愧疚，所以摘下它的一片花瓣送给了我。”
“它的花瓣有神奇的力量，只要吃下花瓣，就可以实现心中所想的任何愿望。这在它遥远的家乡是被禁止赠送的礼物，但它不在乎，因为地球的位置太偏远了，根本不会被注意。”
“无尽的宇宙里，我们就像位于最贫穷的乡村，在某个角落里的蚂蚁窝一样。”
“真不容易。”
明宸看了林楚眠一眼，眼里的情绪错综复杂。
这句话自然是对他说的。
以这位“虚无之神”的位格，跑来偏僻至极的地球实在堪称奇迹。
沦落成失忆症小白脸给自己打工，想必更是出于极大的巧合吧。
“祈愿之花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必然也算一位S级了。”
她又追问明澈道：“所以你许愿了吗？”
“没有。”
明澈面无表情道：“这片花瓣如此珍贵，我不会一时冲动就将它用在救活团队里的几个人上。”
“我那时候还年轻，一心想要更伟大，更能拯救他人的愿望，所以我找冷烛照透露了这一点。”
“我和他，就是这世界上第一批接触外宇宙污染，并且顺利活下来的人。相比起末世到来后的异能者，我们在那个时代是完完全全的异类，被人避如蛇蝎，更别提最基本的尊重了。”
“所以我天真地认为，他的主张应该和我差不多。也许能替我查漏补缺，让愿望本身更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