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顿悟（2 / 2）

字字切齿。

只是他刚刚转过身，手上忽然一痛，低头看去，那女童死死咬住他手，眼睛上翻，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手指微微蜷缩，脑海中仿佛破开云雾，猛然惊醒过来。

“阿弥陀佛，老衲已堕魔道，生前身后与我佛无缘矣。”

口唇颤动间，八百年苦修化作泡影。

禁锢心头多年的执念一瞬间再无意义。

若无修炼，哪会与白素贞结仇？若执着于仇恨，又何谈修炼。

追逐半生，用尽心机，不想却是不可解的悖论。

可是此刻顿悟又有何用，苦果已经酿成，人死不能复生。

为了一己之私戕害人命，他怎敢言道？他怎配成佛？

法海踉跄着跌坐地上，雪白的眉毛堆在一起，牙关紧咬，随着心头咒语念动，四肢微微颤抖起来，身上开始散出道道白气。

手上坠着的女童不由自主地被推离至墙角，旋风由地面缓缓升起，围绕着法海转动，随着风势渐狂，法海口中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迅速衰老下去，本就已经枯瘦的身躯竟奇迹般地又瘦了几圈，由头至脚几乎到了皮包骨头的程度。

不知何时，一片混乱的院中忽然闪烁起点点金光，金光好似生了眼一般向着倒地的李氏夫妇聚拢而去，漫向二人的四肢百骸。

二人开始倒在地上，随着金光浸润入体，竟缓缓直立起来漂浮在空中。

法海忽开双目，两道金光自目中迸射而出，与此同时，手上打出两道血红符咒，一齐冲向李氏夫妇心口，争先恐后地钻入二人体内。

刹那间疾风骤止。

法海身形萎缩，努力睁眼看向二人，待看到二人茫然地睁开双眼后，才叹了一声，颤着手想要起身。

谁都想不到，事情竟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

“喂，我带着你走不行吗？照你现在这个样子，连乌龟都比你走得快哎，等到你入了土也到不得金山寺！”

小青没好气地停步等待法海。

如今的法海早不是从前那个修炼数百年的法海。

他散尽修为，攫取自己的生命力放入李氏二人体内，又用拘魂符将二人尚未入地府的魂魄抢回，二人就此复活，他自己却已老态龙钟，哪怕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都会令人心惊胆寒。

他步履奇缓，尊者赐予的法杖早已不能提起，被他随手赠予了过路人，他自己手中却拄了一根随手捡来的木棍。

听到小青抱怨，他也不急不恼，只是笑笑，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挤在一起几乎将他双眼遮住，“施主，世间缘生缘灭自有其道，我若尚有缘与金山寺一见，必定到得，我若无缘再去，便是带我，也是去不得。”

什么鬼话！

小青翻了个白眼，“还施主，你刚刚在城里不是还教我妖孽？”

“阿弥陀佛，人神妖鬼，不过一般，又有何分别？”

“你还是法海？莫不是被人夺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