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窃(1 / 2)
盗窃
早晨八点,耶撒莱恩送诺缇来到了金凤花学院门口,这次门卫不再阻拦他们,但耶撒莱恩还是在原地顿了一下。
诺缇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昨天独自一人时尝到的焦味似乎还未完全散去,他在向往,也有些胆怯。
“亲爱的,你一个人可以吗?”耶撒莱恩一如既往地对他的情绪了如指掌。
“没事。”黑兔子翻过了左扶手,从耶撒莱恩那接管了轮椅,诺缇向邪神告别,他已经看见了柯听兰和杨婉婉,说实话,他不希望耶撒莱恩接触她们。
“哇,诺缇,你今天穿的裙子好漂亮!”杨婉婉双眼放光,“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逛街买裙子吧?”
“谢谢。可以。”诺缇微微抿起嘴角,愉快地接受了夸赞与邀约,他今天特意挑了与金凤花学院校服相近款式的棉裙,橙红为底,藏青点缀,腰间绣着口袋,在华丽的同时不失实用性。
“哇,真的吗,太好了,我一直很想看看亚雪恩人的流行款,兰兰你说呢?”杨婉婉试图将柯听兰引入话题,但回头一看,发现闺蜜的魂魄好像出走了一般。
诺缇也注意到了柯听兰在走神,眼前这位少女散发出的味道并不复杂,腼腆内向的文静少女,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认真对待,因为追求周全总是顾虑太多,如果自己稍微表现出一丝不快,她可能会自责,愧疚,后悔……
不对,他不是邪神,他不该操纵对方的情绪。
“兰兰,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啦?”杨婉婉面色一沉,轻轻拍上柯听兰的背,安抚道。
没错,他应该保持惰性,就像同龄人一样,给予安慰,解决问题。
诺缇联想起提到家族时柯听兰的反常,问:“是家里出事了吗?”
柯听兰抽噎了一声,似乎在平复心情,她梳理了一下话语,即便现在,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发言在诺缇听来显得失礼:“诺缇,你是不是认识维萨里教授,昨天,我看见你用了他的学生证借书。”
“啊?”杨婉婉一下反应过来,“你有事要求阎王老师?你早说呀,就算是要去阎王殿我也会陪你去的。”
“呜……”
沉默良久后,柯听兰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下一秒便抱上了杨婉婉,紧紧的,漫长的拥抱。
诺缇默默注视着她们,感慨友谊,仅此而已。
维萨里果然待在他的办公室。
被学生们戏称为“阎王”的他此刻正坐在自己的“阎王殿”内,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当诺缇与两个女孩进入办公室时,维萨里猛地转过头来,凌厉的眼神,发黑的眼袋,猩红的嘴角,持刀的右手,一同闯入了他们的视线,引起了柯听兰的一阵哆嗦。
维萨里推了下镜框,问道:“怎么,孩子,你的新朋友也想学泧语?”
诺缇摇头:“柯听兰有事拜托你。”
“哦?说来听听吧,我记得你,你在上次的测试中得分排一等。”维萨里放下了刀,露出身后尚未完成的标本一角,它似乎还处于放血阶段,于是一副血肉模糊的尸骸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现在,不止柯听兰,就连胆大的杨婉婉也被吓得后退两步。
“教授,需要我为你清理血迹吗?”诺缇无奈地提醒道,他本想“播种”无根菟,但想想那些张牙舞爪的花似乎更恐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维萨里反应过来,他透过玻璃自审,发现自己就像个刚处理完尸体的杀人狂,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发生了变化:“稍等,孩子们。”
片刻后,堆放着各式器皿与繁多资料的茶几被整理了出来,干净的量杯中被倒入了热茶,散发牛奶的芬芳,拥有青草的色彩,似乎是亚特斯联邦那边独有的花草奶茶。
维萨里单手握住量杯,杯中氤氲的热气上涌,在他的镜框上染出一片白雾,他毫不在意,似乎习惯了如此,接着轻抿了一口茶:“你们需要白糖吗,阿姐照我的口味做的,奶味很淡。”
“好喝。”甜甜的,暖暖的,让诺缇尝到了阳光的味道。
杨婉婉犹豫了一会儿,也喝了起来,一口,两口,三口……量杯很快见底。
柯听兰盯着那杯花草奶茶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维萨里教授,其实是,我的姐姐,她在两天前的晚上昏倒了,带到医院说是污染,带到教会说是生病,已经睡了两天了,没人知道该怎么治,我……我以为她睡一觉就会醒,可是今天都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是不是教授您说过的,植物人?我好害怕。”
说到最后,柯听兰的话语开始破碎,声音也开始哽咽。
“我明白了,走吧。”维萨里直起身子,他披上厚实的防寒外套,没有一丝迟疑地改变了原定的计划,“诺缇,计划延后,在研究者之前,我首先是一名教师。”
“谢谢老师!”柯听兰感动得泪流满面。
柯听兰的姐姐现在正被安置在东墓园的守墓人小屋内,维萨里允许了杨婉婉和诺缇同行,四人一起坐上马车在十五分钟内来到了目的地。
“你们先出去,不能排除传染病的可能性。”维萨里撂下一句话,便关上了房门。
柯听兰趴在窗台边看着里面,杨婉婉在一旁拍着她的背安抚,诺缇则将目光放在了墓碑周边随处可见的野草上。
人们给这种野草命名为“酸浆草”,每一株都由三片倒心形叶子组成,茎匍匐在地上,根系发达,枝繁叶茂,折断细茎便能闻到一股酸溜溜的醋味。
这里的酸浆草长势疯狂,有的甚至淹没了墓碑。诺缇没有急着将精神触须下潜进酸浆草中,他知道旧民和亚雪恩人一样尊重死者的遗体,会将遗体放入棺材后再下葬,但穷人不是,光是买下墓园的一处墓地便花光了积蓄,更何况死亡总是令人措手不及。因此,酸浆草们的“养料”可口又作呕。
接着,诺缇开始验证自己的猜想,从墓碑就可以看出死者生前是否富裕,大小,形状,石材,墓志铭……那块墓志铭又长又复杂的墓碑旁的野草只有零星,那块矮矮的只刻了一个名字的墓碑旁的野草绿意盎然,还有那块……诺缇微微撑起身子,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想更近一点确认。
这时,小屋门被推开,维萨里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对昏睡不醒的病人的病症有了头绪。
“孩子们,不用担心,这不是病症,也不是污染。”维萨里推了一下镜框,忽然转向柯听兰,问了一个看似与现状无关紧要的问题,“孩子,最近殡仪馆的生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