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2 / 2)
别的先不说,这海产的鲜美还得是在榕城才能吃上,现捞现做,主打就是一个字:鲜!
好吃的吃过了,江闻昔三人启程来到长水城。
虽说长水与榕城相邻,但两地的饮食却大相径庭。
榕城靠海吃海,长水则山林众多,靠山吃山。
层峦叠嶂的山峰阻挡着人们前进的脚步。
五步一丘陵,十步一山峰,无处落脚的三人只好去了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家能给他们借宿。
但非常可惜,可能因为他们走错了路,走了大半日都没看见人烟,除了弯曲的山路便还是山路。
江闻昔看了看天色,无奈,今晚怕是要露宿山林了。
“姑娘,有人!”
丁离眼尖看见隐没在山林里的青瓦。
江闻昔顺着丁离的视线看去,仔细辨认后才看见绿叶摇曳里的屋子。
吴江在走在前头开路:“我去看看。”
江闻昔和丁离跟在后面。
穿过杂草丛生的草丛,没一会儿就豁然开朗。
木屋周围一小圈的地方空旷平整,还有篱笆围着木屋一圈,此时正值春天,不知名的野花缠绕在篱笆上,给这房子添了不少野趣。
吴江隔着篱笆冲里面喊道:“有人吗?”
木屋毫无动静。
沙沙。
江闻昔拉住吴江欲往前探查的动作,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
江闻昔轻声道:“有东西!”
吴江拔出腰间的刀,将江闻昔护在身后,轻轻推开那轻薄的木门,视线探寻,最后锁定紧闭门窗的屋子。
“咚咚咚!”
吴江又问:“有人吗?”
屋里还是毫无动静,吴江转身对篱笆在的江闻昔摇摇头。
江闻昔眉头一皱,不对,刚才她确实听见了。
“咚……”
这回吴江听见了,声音确实是从屋里发出来的。
江闻昔来到门前,与吴江一左一右,两人对视一眼,静数三个数,然后一脚踹开木门。
“砰!”
“咳咳咳!”
突然,外头的光在这一瞬间倾泄入屋里,江闻昔三人也看清楚了里面的人。
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有气无力擡手敲击着床板。
吴江探身把江闻昔挡在门外,自己拿着刀进去了。
江闻昔和丁离警惕地守在门口,以防万一木门突然关闭,吴江也满目警惕来到床边,用刀尖拨开盖在老头身上的被子。
并无暗器,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吴江试探伸手去摸老头的脉搏,手指下的脉搏正微弱地跳着,几不可闻。
江闻昔借着光看向里面:“怎么了?”
吴江收回手,回到江闻昔身边,声音平淡道:“他快死了。”
江闻昔一愣,又看向躺在床上的老头,尽管奄奄一息但手还在敲击着木板,看起来好似还有什么事为了。
还没下山时师父便说了,不可多管闲事。
江闻昔垂眸,脚尖外转。
此时天幕沉下来了,在这山影重重中,更显得黑暗。
江闻昔最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吴江:“我师姐说,这药救不了命,但若还有未了心愿,可助回光返照一瞬。”
吴江没说话,接过药又转身进屋,给老头服下去。
老头年纪大了,药效没那么快见效。
江闻昔三人也没有再进那屋子,只是在檐下背靠背互相放哨过了这一夜。
“咳咳咳!”
“咳咳咳咳”
沉重的咳嗽唤醒了门外的三人。
江闻昔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青色的云雾围绕在这木屋,日头还未出来,此时天色还是青蓝,如弯钩似的弦月还没来得及下山。
依旧是吴江进去察看。
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老头睁开眼想努力看清环境,却也只看见一个朦胧的黑影走过来。
“多…多谢……”
断断续续的话语有气无力。
吴江垂眸,再次摸向老头的脉搏,指尖下的脉搏虽依旧虚弱,但与昨天几近于无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花了好一段时间才看清来人,老头看着吴江冷漠的脸又重重地咳了好几下,才继续道:“老头子脸皮厚,恳请恩人再帮我一帮……”
吴江眼皮子也不擡,也没答应老头。
老头虽已是将死之人,但多年的经历还是能看出吴江并不是做主之人。
视线越过吴江,看向守在门外得了两名女子,道:“恳请恩人将我葬于屋外第三颗树下……”
门外守着的无动于衷的江闻昔擡眼,看见外头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来了。
江闻昔走进屋里,和吴江一样冷着脸:“怕不是我们刚将你葬下,官兵便来抓捕我们?”
这并不是江闻昔危言耸听,因为这是她师父告诉过她的真是存在的事情。
有的老人知道自己快死了,就去找好心人,请他们将他下葬。在下葬后就有一伙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张口就诬陷好心人杀了他们父母,以次陷害讹钱。
老人苦笑:“恩人不必害怕,老头子我孑然一身,唯一的老伴已于两年前走了,就葬在那第三颗树下……”
老人的说辞好像没有说动江闻昔,江闻昔依旧抱臂冷着脸。
见江闻昔依旧不信,老人无奈,憋着一口气挣扎起来,奈何此时把他就像已经枯朽了的树木,那还有什么气力。
江闻昔闭了闭眼,咬着嘴里的软肉不去看眼前这副情景,但老人苦笑的神情萦绕在心头,心神难安。
江闻昔自暴自弃叹了一声,擡手就要去扶老人,被身边的吴江抢先一步。
老人在吴江的搀扶下拿出自己的公凭,递给江闻昔:“此为我的公凭,姑娘若仍有疑虑,麻烦替我交给官府,由他们替我敛尸……”
江闻昔接过公凭,打开查验,是真是假其实她也看不出来,只是有个流程。
“今日日头很好,您不去看看吗?”
老人先是一怔,就明白这姑娘是答应了,顿时老泪纵横:“好好好,去看看今日的金轮!”
丁离给老人拿了把竹椅,在老人的要求下把它放在日头底下。
春天的太阳比不上夏日的灼热,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老人躺在竹椅上,舒服得眯起了眼。
突然,好似想起什么的老人微微坐起身来:“几位恩人还没吃饭吧?我这还有点春笋,我去给你们做……”
江闻昔把人按下,看了眼丁离,丁离客气道:“不劳烦您,我们自己来。”
说完就往老人的小厨房走去。
一把年纪了,老人什么人没见过,知道这几个孩子还是在防着他,不过也好,出门在外还是留点心眼比较好。
老人这样想着,又看了眼江闻昔,也好,软心肠的总要有人护着。
丁离去弄吃食了,吴江守着江闻昔,江闻昔席地而坐又拿出布料研究花纹。
不知什么时候,老人的视线停留在江闻昔身上,见江闻昔擡头,有些感慨地指了指她手上的布料,带着些炫耀意味道:“我老婆子年轻时,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绣娘!”
江闻昔眼眸里充满怀疑。
老人就开始说起了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
不外乎是清贫小伙与技艺精湛的绣娘恩恩爱爱过了一辈子的雷同于话本的故事。
只是这故事开始的时间很晚,晚到他们才相依相伴十年,前面的大半辈子都在用来忤逆自己,与自己的心意做抗争上。
江闻昔发现,最近她遇到的人都特别爱跟她讲故事,现在这位老人是这样,船上遇见的那位老者也是这样。
日头当空,丁离端了几碗笋汤出来,有了些气力的老人也要了半碗。
老人喝完,那好不容易蓄起来的气力这会儿好似散尽了,又躺回了竹椅上。
老人走了,在花落前。
依照他的嘱托,江闻昔他们把他葬在了外面的第三棵树下,与他爱了一辈子的老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