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1 / 2)
走水
苏栀跟着谢衍知出了春花院,彼时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二人很快便融入了人流之中。
谢衍知伸手,在人群里轻轻扯住苏栀的衣袖,苏栀的身子蓦地一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在嘈杂鼎沸的人声里,突然传来一声异常刺耳的“谢夫人”。
苏栀瞬间便无比清晰地知晓了这人是谁。
谢衍知轻笑一声,手往下滑,穿过指缝,与苏栀十指紧扣。
阮鹤轩戴着半块面具,遮挡住了半张脸,背着手走上前,目光落在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上,唇角勾起的笑意愈发危险。
苏栀和谢衍知对视一眼,谢衍知将苏栀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阮鹤轩,开口道:“这不是……阮公子吗?”
如今的情形,双方对于彼此的真实身份都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苏栀实在不明白谢衍知为何还要和阮鹤轩装作夫妻恩爱的样子。
阮鹤轩笑得意味深长:“看来在下与谢公子十分有缘啊,谢公子来京州,所为何事啊?”
没等谢衍知开口,阮鹤轩接着又道:“只是这出戏,谢公子觉得自己赢了吗?”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苏栀。
谢衍知神色淡然,反问回去:“阮公子,戏已开场,赢与不赢,都要等唱完再做决断,你说是不是呢?”
夜黑风高,乌鸦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路上不见一个行人,背着行囊的詹冬儿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
詹冬儿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京州,随后脚步愈发急促,一心想要一路向北。
可一出城门,詹冬儿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黑夜如同一张血盆大口,好似正等着她主动跳入魔窟。
“哎呀!”她一个不小心,脚下踩滑,摔倒在地上,手心擦破,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为何,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她突然想起在绥阳的时候,自己被流民推倒在地,手背擦破。
当时,身着火红衣裙的苏栀灿烂明媚,将自己扶起,还帮自己小心翼翼地包扎伤口。
那时詹冬儿就清楚,这是西辽尊贵的韵华帝姬,也是她仇人的女儿。
恨与感恩两种情绪同时在她心中滋生,连詹冬儿自己都无法看透自己的内心。
所以,苏栀今日来找她所说的那番话,她记得清清楚楚,却不愿留在原地接受她的救济。
自己知道苏栀的身份,这对苏栀来说是最大的威胁,万一将来有一天,苏栀改变心意,将手中的尖刀刺向自己,自己想跑都跑不掉。
想到这儿,詹冬儿来不及处理手上的伤口,撑着胳膊就准备起身。
然而,在这安静得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的黑夜中,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十分沉重,一听就知道来人不怀好意。
詹冬儿身子瞬间僵硬,木然地转过头。
月光下,詹冬儿的眼神被刀具倒映出的寒光晃得睁不开眼。
“詹冬儿失踪了?”苏栀满脸不可思议,实在想不明白谢衍知的人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怎么会这样?”
“昨夜当值的人说,当时隔壁有人居住的房屋走水了,他们忙着去扑火,等火灭了之后才发现,詹冬儿不见了。”谢衍知捏了捏眉心,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急躁。
苏栀满心疑惑:“奇怪了,她跑什么呢?”
昨天詹冬儿即便心里有怨气,可也明白苏栀为她安排的出路大概是最好的选择,最后也答应了苏栀暂时住在那处别院。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夜,她就纵火逃跑了。
“必须尽快找到她。”谢衍知的指腹在茶杯上轻轻摩挲着,“她知道你的身份,要是只是自己逃跑了还好,就怕被心怀不轨的人带走了。”
临近年底,京州的各家各户都忙碌起来,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喧嚣不已,想要进行排查,难度自然大大增加。
更何况,一场大火把所有的痕迹都烧得干干净净。
不知想到了什么,苏栀突然开口:“今日是腊月二十七。咱们手上还有从云行令带回来的货,你派人守好了,眼下账本不管用了,这是咱们最后的底牌。”
苏栀的思维跳跃得太快,话题转变过于突然,谢衍知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怕云行令的人也会用这个办法,将城郊军营里的那批货一把火烧个干净?”谢衍知问道。
“纵然他们之前没想到,如今也算是给他们提了个醒。”苏栀攥紧了衣裙,“阮鹤轩昨日拐进的巷子,和詹冬儿住的地方,只隔了两条巷子。”
接近年底,守军营的将士们都有些懈怠偷懒,也没人注意到,一个陌生面孔轻而易举地溜进了军营,在营帐外逗留。
这片军营由太子管辖,商家向来和太子站在同一阵营,于是视察军营的差事就被宋子慕安排给了商无妄。
商无妄自然清楚最右边的营帐里存放着什么东西,前前后后检查了五六次。
“公子,谢世子送了信过来。”属下走进营帐,将手中的信递给商无妄。
商无妄平日里虽然不太正经,整天留恋于烟花柳巷,但办起正事来,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他接过信,大致浏览了一遍。
“走。”商无妄放下信,起身往外走,“去看看。”
“看看?去哪儿?”属下一脸茫然。
“还能去哪儿?”商无妄已经走出了营帐。
他们仔仔细细地对军营内外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易燃的粉末和干柴火。